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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章 玫瑰耳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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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章 玫瑰耳環

於是他倆又被拎上去數落了一頓。

兩人邊嘬著豆漿邊聽於思野他爸訓話,這t回他爸可有了正當理由了,他媽也默許了,這麽好的機會,他爸定要好好發揮:

“在哪兒睡不好在車裏睡?就在家門口,怎麽就不能上來?!”

“太晚了。”

“弄那麽晚幹什麽?”

“吃烤串去了。”

“吃那玩應?多不衛生啊!”

他爸雖然吐字不清,但卻鏗鏘有力。

“你還帶著人家姑娘在車裏睡覺,多冷啊!”

“開空調了。”

“費油!”

“不費油。”

“費電!”

於思野終於放棄說話了。

他爸最後重重地“哼”了一聲,隨即總結道:“你讓人家姑娘怎麽看你!”

於思野轉過頭,發現王多多正捧著空碗看他呢。

於思野湊過去問:“夠喝不?我再給你倒點兒?”

王多多小聲說:“你挨批評的時候別溜號。”

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,於思野想。

吃完了早飯,兩人回到養老院,王多多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,竟然是圖書館的毛線阿姨打來的。

阿姨說:“小姑娘,我是那個圖書館的阿姨,還記得不?”

王多多說:“阿姨,新年快樂!”

“快樂快樂”阿姨挺高興,知道自己的電話沒有白打,至少還撈了句祝福,她說“就你上次問我那本書,就那個俄文原版,你還記得不?”

“記得!”王多多問“怎麽了?”

“讓我給找著了,那啥,你還要不?”

“要!您等我!”王多多馬上答應道,不過不是說沒有嗎,怎麽突然又有了,王多多想,不能空手拿人家的東西,於是回到房間翻箱倒櫃,找自己最靚的毛衣。

她半掩著的門被已經住到隔壁的於思野輕輕推開,於思野看著王多多又急切又賣力的找漂亮衣服,忍不住想,挺隆重啊,這是要去見誰?他心裏隱隱約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
王多多找到了一款miumiu,也是早年間買的,她16歲生日的時候,因為花式特別,她一直挺喜歡,跑路的時候她知道要輕裝上陣,但這件她始終舍不得丟下,她把毛衣裝在袋子裏,只跟前臺的小趙說了一聲,沒管於思野,就坐上門口的2路汽車走了。

毛線阿姨沒有在打毛線,而是在成堆的舊書前皺眉吃灰,除了她,還有兩個看起來歲數更大的女人,在和她一起收拾,看見王多多來了,她伸手招呼她說:“這不是圖書館要裝修嗎?上面就讓我們收拾東西,我就從之前職工圖書館淘汰掉的舊書裏找到了這個。”

她把那本書拿出來,遞給王多多:“我從書堆兒裏一眼就認出來了,這不就你前幾天找的那本嗎?我就在你上次那個借閱記錄裏找的你的電話,問問你還要不要了。”

王多多將書拿在手裏,第一眼就去看書脊的上半部,那裏確實和照片中的一模一樣,有一角沒被撕幹凈的小小標簽。

“謝謝阿姨!”王多多說,然後很自覺的把書包裏的毛衣拿了出來,獻給阿姨“阿姨您看,這件怎麽樣,我前幾天拿出來穿的時候就想著,一定得拿給您看看。”

“哎呀謝謝你啊姑娘!”

阿姨嘴上說著謝謝,卻沒有馬上去接過來,她說她手臟,她得先去洗洗。

王多多說:“放著兒就行,我過幾天再來拿走,不著急。”

阿姨更高興了,慷慨地說:“書你就拿走吧!給你了,不用還了!”

王多多看了看另外的兩位工作人員,小聲問:“姨,畢竟是圖書館的書,我就這麽拿走真的能行嗎?”

阿姨卻說:“這不是圖書館的書,放心拿。”

“什麽意思?”

“我給你打電話之前查了,沒有登記在冊,不知道是誰的書混在這裏頭了,這麽多年,別人也借不走,人家也不來取,我們也不知道,要不你之前問我的時候,我咋說肯定沒有外文書呢,我工作這麽多年了,咋可能記錯。”

原來是這麽回事兒。

“不過這書……”阿姨想了想繼續說“可能就是當年被捐贈又要走那本,你看,這個書脊上,還有當時貼著的借閱標簽呢。”

她指了指那模糊的一角。

王多多不得不誇讚:“阿姨,您眼力真好!”

“鬧呢,我那毛衣白織了?”阿姨覺得王多多簡直是在說廢話“眼神不好能織那麽覆雜的花樣兒?”

“那不能。”王多多馬上附和。

“那行,你先忙吧,我還得收拾舊書呢,再有啥需要的你就找我哈!”

走出圖書館的大門,王多多站在風中翻開了那本厚厚的《覆活》,有幾頁的空白處,竟然有用深藍色的鋼筆水手寫的俄文,洋洋灑灑的,字很漂亮。

她一開始以為是對小說本身的註解,後來她用僅有的俄文儲備翻看了幾頁之後,覺得這更像是一本日記或者是信件一樣的東西。

但是具體是什麽意思,王多多就再也看不明白了。

她著急回去翻找詞典,想弄清楚裏面的內容。

路上,她回憶了一遍於思佳的房間,除了那本他爸帶給他的《覆活》,倒是再沒有出現過任何有關俄文的信息。

回到養老院,於思野不知道去哪兒了,王多多躲回自己的房間,拿出詞典認真翻譯,過了很久,她終於看懂了第一句話,上面寫的是:

你幫我搶回來的書,我沒有聽我媽的扔掉它,我怎麽舍得,我把他藏在了職工圖書館裏,這個如今,比荒漠還人煙稀少的地方,我可以確信,它很安全。

這不像是於思野寫的,這是誰寫的?

有人敲門,是琴姐。

王多多站起來,迎上去:“怎麽了姐?”

琴姐沒進來,她穿著皮靴的長腿交疊著,靠在門框打量著王多多重新布置後的房間,問她:

“歸你了?”

王多多點點頭說:“我晚上要負責攤煎餅,住在這裏更方便。”

琴姐又問:“有衛生巾嗎?”

“有的,你要日用的還是夜用的?”

“夜用吧,我量大。。”

王多多立刻轉身就組合櫃最底下的抽屜裏拿出來一片遞給琴姐:“要用我的廁所嗎?”

“那太好了。”

王多多在住進來

王多多給琴姐開門,琴姐走了進去。

出來的時候,琴姐的雙手濕漉漉的,正在將隨便紮在一起的卷發披散開來,她問:

“過上了?”

“誰呀?”

“你倆。”

“怎麽可能。”王多多笑笑,不知道琴姐是哪裏來的奇思妙想“他搬到隔壁了。”

“那你還用他的褲衩子當抹布。”琴姐一屁股坐在床上,翹起二郎腿,鋥亮的皮鞋尖兒,高傲地搖晃著。

王多多不知道,於思野留在廁所的抹布是他的褲衩子,她真的沒看出來,她沒買過男士內褲,給白曉也沒買過。

王多多開門闖進廁所,看向掛在墻上的兩塊抹布,一塊白色,一塊玫紅,她用過玫紅的那個,用它來擦過水池的邊緣,方方正正,剪裁得非常細致,又幹凈又趁手,他沒帶走,她也就沒扔掉,自己債務纏身,能省則省。

現在她發現,掛鉤頂住的那一處,好像確實是一塊凸起的布料。

她想琴姐可真能啊,那兩塊抹布帶著一身褶皺,安安靜靜的垂墜在墻上,琴姐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什麽,可她王多多用手揉了半天,只覺得料子不錯手感挺好,造型上確實有些奇怪,但誰會在意一塊廁所抹布的造型,她早就不是大小姐了。

王多多說:“我不知道那是男士內褲。”

琴姐聽完,笑得意味深長,她說:“沒關系,早晚你得知道。”

琴姐說著,伸手去濃密的卷發裏找耳環,然後一個一個摘下來,擺在王多多面前的桌子上,是不大不小的兩朵玫瑰造型,鮮紅色的,被裹在透明的塑料膠裏,永遠都不會雕謝。

“你也算喬遷之喜,我看你這屋子裏也沒有花兒,就送你兩朵花吧,你別嫌棄。”

王多多當然不會嫌棄,她大大方方地感謝了人家的好意,琴姐就把這兩朵花掛在了面前的藍色窗簾上。

琴姐說:“客氣什麽,你也送了我衛生巾。”

她伸手去捏住王多多的耳垂,圓圓軟軟的,小珍珠一樣,她輕輕揉著,問道:

“怎麽不紮耳朵眼兒?”

“怕疼。”王多多實話實說。

“怕什麽,捅一下就過去了。”琴姐又笑起來,她的濃妝將她的五官承托得特別大氣,充滿了異域風情。

“比分手疼不了多少。”她補充道。

琴姐收手的時候,王多多註意到了她的婚戒,很老的款式,卻帶在依然很嫩的一雙手上,跟姑姑和萍姐的手完全不一樣。

“姐夫的品位很不錯呀。”王多多盯著婚戒誇讚道。

琴姐見王多多盯著自己的戒指誇,也低頭去看,點頭讚同道:“是挺好看的,當年花了不少錢,你姐夫因為這枚戒指,現在還在監獄裏呢。”

王多多根本壓制不住自己驚訝的表情,但是琴姐顯然並不在乎。

“他當年追我沒少花功夫,娶我更是,沒錢啊,就偷廠子裏的東西拿出來賣,被抓t了個現形,四兒的爸媽沒少給他求情,可是當時嚴打,他被判了22年,其實他也沒偷多少東西。”

琴姐翻動帶著婚戒的那雙手,坦坦蕩蕩地講起這件事兒。

“那你們……”

“沒離婚,我伺候走了他爸媽,再等他出來,他這幾年減刑,也快出來了。”

可是就連王多多都知道,關於琴姐的那些風流傳聞,養老院裏,那些可惡的流言就像空氣裏的毛貓一樣,漂浮在空中,從不會落地,也不知真假。

“行了,我得上去看狗去了,不然它該想我了。”琴姐說著就站了起來,跟王多多告別,留下一屋子的香氣。

王多多重新打開書,翻譯著第二頁上的話,上面寫著:

我懦弱,病態,自私、陰暗又暴躁,而你是我的另一面,並願意和我成為朋友,你是魔法鏡子中照出的另一個我,完美的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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